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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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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入黨並不是提交一份申請書這麽簡單的事情, 在申請書提交之後,還要確定為積極分子並指定兩名正式黨員給積極分子做培養聯系人。確定為入黨積極分子之後,作為一名預備黨員, 接下來還有一年以上的考察期。經受住了考察,成為發展對象, 之後還有政審培訓等一系列必要走的程序。這期間尤其要註意自己的行為舉止,不能出半點紕漏。

安蔔找到蔣珂,往她手裏遞了兩張紅頭標字文件紙的時候, 她正在練功房裏練功。鄭小瑤和施纖纖結婚了以後就很少再利用業餘時間來練功, 除了工作,剩下的時間都花在家庭上面。

結了婚大約就開始琢磨著造小人兒了, 小人兒造好了,更有的忙。

蔣珂從安蔔手裏接過兩張張紅頭標字文件紙的時候還有些恍惚, 直接擡胳膊擦額頭的汗, 氣喘籲籲地問他:“我可以入黨了?”

安蔔站在她面前,跟她說:“把入黨申請書寫一下,黨支部同意之後, 就是預備黨員了。你的培養聯系人,還是我和小施。”說完又問她:“會寫申請書嗎?”

蔣珂看看手裏捏著的文件紙,又擡頭看看安蔔,忍不住傻樂, 說:“當然會了, 我都入伍三年了, 每天學習馬克思主義, 每天聽文件,連申請書都不會寫怎麽入黨?”

安蔔看著她笑笑,他可記得她剛才團裏三個多月那會,入團申請書難得下不去筆。

時間太快了,連她都成老人了。

蔣珂拿了安蔔給的文件紙之後就沒再繼續留在練功房練功,她去更衣室換了衣服後,便回宿舍準備打草稿。草稿得在平時用的筆記本上打,打好了抄下來,可以保持最美觀整潔的頁面。

安蔔怕她寫起來有磕絆,還是跟她一起回了宿舍。劉蘭翠在練功房,所以宿舍裏並沒有人。然後安蔔在她宿舍的寫字臺邊坐下來,隨時等著她問問題。但蔣珂幾乎沒有什麽問題再需要問他,該知道的她都知道。

蔣珂手裏握著筆,在寫字臺邊微微低著頭,一邊想措辭一邊在筆記本上落筆。見證時間飛逝的,還有她手下的筆記本,早已經不是當初她從北京帶來的那本了。那本平時描描畫畫打些草稿,或者撕下來寫信,現在已經只剩薄薄的幾頁紙,中間夾著的狗尾巴草只還剩一根枯枝,餘下的,便是之前疊紙鶴也沒用完的五顏六色的錫箔紙。

安蔔坐在她旁邊,寫字臺的拐角處,看她寫得認真,也就沒打擾她。她額頭和脖頸上有輕微的汗意,薄薄的一層。這麽兩年下來,安蔔看著她越來越成熟,步子走得仍如剛入文工團那時候那般穩,並且初心未變,就替她高興。這種高興,是在自己身上所產生不了的。比如他自己也早提了正連,但是並沒有什麽欣喜。或許差別就在於,蔣珂的那是夢想,而他的,不知道是什麽。在渾噩的年歲裏渾噩,一直活得就稀裏糊塗的。

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安蔔願意看著蔣珂進步,費了老大的勁幫她鋪平跳舞以外的事情,讓她可以順利入黨順利提幹。當然,自己也早克制住了心性,不再做她進步路上的絆腳石。後來他覺得自己甚至有些超脫,希望能親眼看著蔣珂順利走進總政歌舞團。而至於他自己,存不存在於她的世界,好像也並沒那麽重要。他意識到自己產生了這種想法的時候還嚇了一跳,覺得自己剃個頭燙六個煙點,都可以出家了。

但蔣珂不知道他的心理,每天還是一樣的跟他一起吃飯一起來往在排練廳練功房和營房幾個地點之間。他們沒有過密的舉動,但在一起的時候還是很甜。有時候兩個人吃膩味了飯堂的飯,自己搜羅了東西在宿舍裏開小竈。還是那個綠油油的煤油爐,燒點易上手的東西改改嘴裏的味道。

蔣珂對於舞蹈的執著還是和剛入文工團的時候一樣,但不再有當時那麽認死理的勁。她有一部分的心思,現在穩定放在安蔔身上。心裏也有打算,想要在入黨提幹之後,就跟他確定關系。

雖然一直是偷偷摸摸的,但也談了兩年戀愛了,安蔔一直屬於在遷就她等她。她想著不能一直讓他等下去,必須要正兒八經在一起才行。

所以在收到安蔔給她拿來的文件紙,草稿也已經打到了一半的時候,蔣珂就一邊輕笑著寫字一邊跟他說:“等我入黨了,再提了幹,我們就去跟夏團長打戀愛報告。”

這不是問句,是陳述句。說完她繼續寫自己的東西,沒擡頭看安蔔。

安蔔便看著她的額頭,笑著應了句:“好啊。”

蔣珂利用中午的時間把入黨申請書寫好之後,讓安蔔潤色了一下措辭和修改了一點病句標點,便工工整整抄在文件紙上,交給了安蔔。

安蔔拿去交給政委,然後等著黨支部通過蔣珂的申請。申請通過之後,就是確定積極分子,然後成為預備黨員。

在成為預備黨員以後,蔣珂就放心了。心裏打著算盤,想著只要踏踏實實再熬個一年半載,肯定就入黨了。

她對於這事多多少少顯出了一點焦急,因為這麽長時間拖下來,還是害怕安蔔心裏不好受。但是她好像也發現了,那個在剛開始十分急切想跟她在一起的男人,在拖了這場時間以後,已經很長時間沒再表現出到隱忍克制和糾結急迫了。照理說,不是該越來越耐不住嗎?

蔣珂不是很明白,自然就問他,“你是不是已經麻木了?”

安蔔看著她笑,回她的話是,“沒有吧,就是感覺自己有點老了,成熟了。”

蔣珂掐著手指頭算算,看向他,“才二十四哪裏就老了,還早著呢。以前我們的城市,三十歲還單身的比比皆是,都不想結婚。”

安蔔突然看向她,問:“你們哪個城市?”這個時代沒有這樣的城市。

蔣珂悶聲一陣,“北京。”

安蔔順著她的話開玩笑,“那可能是你們胡同裏都是嫁不出去或者娶不到媳婦的人,導致你產生了這樣的錯覺。”

蔣珂:“……”

***

蔣珂是知道這個時代發展軌跡的人,所以總比身在這個時代之中的人多一份超脫的淡定。她沒有迷茫,也不慌張,一直保持著一顆飽滿熱切的心走在一條直線上。她覺得不管時代發生怎樣的變化,對她都不會產生太大的影響。因為她知道自己的目標在哪,知道自己該走的路在什麽方向。她設想無數種未來的樣子,最後挑選一個——不斷為自己的夢想努力,同時也不會輕易放棄自己的愛情。

她和安蔔認識三年,戀愛兩年,雖然沒有一腦門熱把自己所有的青春時光都給他,但屬於少女最柔情的那部分,都是給了他的。他沒有喜歡過別人,穿越前穿越後,也就喜歡過這麽一個男人。壓馬路牙子的時候牽手,吵架的時候擁抱,高興時候的親吻,她所有關於愛情的部分,腦子裏的影像鼻尖上的味道,都只關於安蔔一個人。

人都說女孩子沒有幾年的青春可以浪費,蔣珂能浪費的幾年青春,除了獻給舞蹈的部分,其餘都浪費在安蔔身上。一起吃飯一起聊天,他伴奏她練舞,生日的時候絞盡腦汁給他送禮物,忙的過頭的時候還要反思一下自己是不是冷落了他。所有的小心思所有的小心意,都組成了這份獨特的人生片段。

蔣珂盼入黨提幹,早已經不再是像當初那麽單純只是為了自己的舞蹈事業,安蔔已經成功成了她生活的一部分,所以其中還有一部分是為了安蔔。

但有時候你越急切地想要達成一件事情,覺得近在眼前了,熬一下就成功了,但變故又來了,讓本可以確定下來的事情又開始往後拖。變故是蔣珂早就知道的,但她沒有想到會影響到自己的生活。又或者說,她想得太簡單了,那樣的年歲裏,哪還有什麽自己的生活。

蔣珂盼著熬過一年半載的考察期順利入黨,自然就盼到了1976年。這是七十年代整個十年裏最特殊的一年,也可以說是災難性轉折性的一年。好幾件大事同時發生,幾位偉人的陸續離開和唐山大地震都讓這一年蒙上了慌亂的色彩,讓人接二連三的措手不及。這種兵荒馬亂措手不及的日子持續到在十月份,才有了一個暫時的結果。

而這一年的動蕩讓所有人驚慌,也讓很多人都陷入了迷茫。蔣珂入黨那點事情在這些大事面前不值一提,也不敢提。她覺得自己作為一個穿越者早就知道這樣的事情,會很坦然的適應這一年的動蕩,但其實並沒有。她心裏跟隨著所有發生的事情起伏,緊張皺縮,擔心害怕。要不是她知道未來是什麽樣子,一定比周圍的所有人都更迷茫。

因為沒有人知道,還有沒有明天,有沒有未來。

而這一年過去之後,國家和社會的變化又是翻天覆地的。

到了1977年,雖然還處於摸索期,但國家局勢基本都已經穩定了下來。也就是這一年的三月份,蔣珂順利入了黨。她給政委交去入黨志願書的時候,政委還跟她說:“繼續努力,不要讓我們失望,過不了幾個月,團裏就考慮讓你提幹。”

這是給她吃了顆定心丸,然後蔣珂便又盼著提幹。她和安蔔說好了,提幹一成功他們就立馬去跟領導打戀愛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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